近20年来,煤炭清洁化发展可圈可点
中国能源报:“推进煤炭清洁化利用”被写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您如何理解其中内涵?
袁亮:在“缺气、少油、相对富煤”的能源禀赋下,当前我国煤炭占化石能源储量的比重高达96%,而2018年我国煤炭占一次能源消费比例59%,均表明煤炭是支撑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能源。同时,我国油气供应形势严峻,2018年中国油气对外依存度分别为69.8%和45.3%。中国工程院《能源发展战略2030—2050》报告预测2030年煤炭占一次能源比重控制在50%以下、2050年占比控制在40%以下。
上述背景结合煤炭资源较高的可靠性、经济性,决定了在今后较长时期内,煤炭仍将是我国能源安全稳定供应的基石,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是我国能源绿色发展的最现实选择。
中国能源报:目前我国煤炭的“清洁化”发展现状如何?
袁亮:依靠科技创新实现清洁高效,是解决煤炭开发利用中生态环境损害和大气污染问题、支撑可再生能源规模化发展的有效途径。改革开放尤其是近20年以来,煤炭行业在科技创新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改造提升煤炭传统产业上实现了全面突破,以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为手段,正逐步实现安全智能精准开采。我国不仅成为世界第一产煤大国,煤炭科学技术水平也整体达到了世界领先。
与此同时,我国一直致力于做好清洁化利用这篇大文章,成绩可圈可点。例如,通过超低排放和节能改造,燃煤电厂的能耗和排放均大幅减少,我国已建成世界最大的清洁煤电供应体系;通过发展各类现代煤化工项目,改变了传统“一烧了之”的做法,煤炭利用价值链得到了延伸,进一步提高了其清洁高效利用水平。
到2025年,至少再淘汰落后煤矿3000座
中国能源报:在取得进步的同时,行业还有哪些提升空间?
袁亮:我们应充分认识到,尽管有成绩,但煤炭行业短板尚存,整体仍处于高质量发展的起步阶段。这也是下一阶段需要重视、强化的方向,其中两个方面较为凸出:
一是行业发展不均衡现象依然存在。我国既有具备国际领先的技术及其应用企业,也有相对落后的技术和企业。通过去产能,我国煤矿数量由“十二五”初期的1.4万多处减少到2018年底的约5800处,在此基础上,淘汰落后产能仍不可松懈。如南方相对落后的煤矿,安全、技术、环保等条件较为欠缺,地方政府应及时转变观念推动绿色经济发展。相比之下,铁路运煤、特高压输电、发展新能源等方式更为合理。
二是行业基础研究相对薄弱,对关键核心技术支持不够,对颠覆性创新技术研究不多。例如,过去很多技术只适用于浅部开采,但随着深部开采等发展需要,与之相对应的技术升级迫在眉睫。当前煤岩采动力学、深部动力学、灾变控制理论、多场耦合等基础理论及技术研究薄弱,导致针对现场采矿和安全问题难以作出有效的指导。目前的行业基础研究欠账过多。
中国能源报:对破除此瓶颈,您有何建议?
袁亮:我认为,去产能的决心首先不能动摇、力度不可减弱。到2025年左右,至少继续退出3000座落后小煤矿。中国工程院相关研究也证实,未来保留约2000座煤矿,即可完全满足国家能源供应的需求。
同时,加快审批科技创新2030-“煤炭清洁高效利用”重大项目,为下一步发展提供技术后盾。其中,支撑煤炭安全绿色智能高效开发的基础理论研究、关键技术及装备研发,煤炭高效智能发电技术,大规模燃煤与可再生能源耦合发电技术,煤制特种燃料、高端精细化工品、煤制氢等关键技术,碳捕集、封存与利用技术等,均是值得关注的方向。
瓶颈待破,转型升级一定要有“智慧”
中国能源报:结合上述现实情况,您认为如何继续做好“清洁化利用”的大文章?
袁亮:为进一步推动高质量绿色发展,煤炭行业亟待突破全产业链上的转型升级瓶颈,占领世界煤炭科技制高点,做好“清洁高效利用”这篇大文章。
一方面,研究不应只侧重技术本身,基础研究同样值得关注。既需要企业、学校、科研机构等加大投入,也需要国家、行业层面的支持。应摒弃过去煤炭开发利用仅凭经验的思想,而应科学掌握煤炭开发利用的机理、规律,在现有技术基础上再创新。
反过来,也应重视技术和研究成果在工程实践中的验证。因为只有通过验证,这些基础理论、科技创新才能真正指导、推动行业发展。
另一方面,煤炭清洁高效利用也离不开装备的改造升级。历经机械化、自动化阶段,煤炭行业正在迈入智能化阶段。所谓“智能化”,并非仅仅指自动化和信息化,准确来说,行业目前尚处于智能化的初级阶段。我认为,智能化一定要有“智慧”,需要大量基础研究、理论模型、数据挖掘等作为支撑,相当于给装备和系统装上了“大脑”。
中国能源报:转型升级最终还要靠“人”来落实,对此如何满足人才需求?
袁亮:行业发展至今,“大水漫灌”式的教育已不再适用,行业的人才培养机制亟待调整。例如,目前使用的不少教材往往比行业实际落后10年或更多,所教的部分知识甚至停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才支撑不足同样将制约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发展。
对此,煤炭行业人才培养也要转型,面向市场、面向需求侧,培养与实际发展相适应、真正能支撑行业进步的人才。除教学层面外,同时建议充分发挥企业的创新主体作用,通过面向社会开放,实现成果共享、带动创新发展,保障煤炭行业重大项目出成果、出效益、出人才、出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