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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授予双面光伏组件豁免权
2017年,美国光伏企业Suniva公司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提起了针对进口晶体硅光伏电池和组件的全球保障措施调查申请。经过多轮的调查与听证,根据USTR提交的报告,2018年1月特朗普决定基于201法案,对全球进口光伏电池片和组件征收首年30%,逐年递减5%的惩罚性关税,但每年将有2.5GW的进口电池片或组件拥有豁免权(表1)。该项关税针对向美国出口光伏电池片和组件的所有国家,少数获得豁免的国家基本不具备电池片和组件的出口能力。201法案通过关税和配额措施来限制光伏产品进口,进而保护美国本土光伏产业,是具有强烈贸易保护主义色彩的贸易救济措施。
表1 美国201条款保障性关税和免税配额(来源:USTR)
此次USTR公布的豁免清单包括双面太阳能电池板,部分柔性玻璃纤维太阳能电池板,以及一部分光学薄膜电池板。其中对双面太阳能电池板的要求是,组件的两侧都能吸收光线并发电,且面板组件仅由双面太阳能电池组成。据了解,在针对此次豁免清单构成的意见咨询阶段,美国光伏行业协会提交了包括双面发电池及组件在内的七种豁免方案,而最终USTR只选择了双面太阳能电池板作为豁免条件。为什么双面组件能够在此次关税豁免中受到USTR的特别对待呢?原因或许可以从技术和市场两个角度来寻找。
首先从技术层面看,双面发电技术已经成为当前光伏领域广受关注且被认为是最具有实际应用前景的光伏技术。双面光伏组件可以利用正反两面接收到的光线来发电,使其比常规单面光伏组件发出更多的电能,基于系统设计、现场反照率、安装环境等因素,发电量增益可达5%～30%。(图1)。如何在有限可利用的面积上发更多更久的电,这将是未来光伏发电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而双面发电技术正符合这一发展趋势。
图1 双面电池及组件与常规电池及组件的对比(来源:NREL)
双面发电技术可以兼容目前市场上的主流光伏发电技术,例如,P型PERC技术、N型PERT技术和异质结HJT技术等。主流的单面和双面生产工艺兼容度较高,略加改造即可在短期内实现量产。双面组件的封装主要包括:双层玻璃+无边框结构、双层玻璃+带边框结构、透明背板+带边框结构等形式,其中的双玻双面结构,具有发电效率高、生命周期长、散热性能好、衰减率低、耐候性好、安装方式多等优点,成为了光伏组件市场的新宠。
现阶段高效光伏发电技术的迅速发展及其他新型电池结构的开发,为双面组件的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技术和产品量产日趋成熟。美国光伏行业自然也不希望在双面组件技术上处于落后地位。此次关税豁免,可加速新技术应用,从而推动美国光伏企业在双面电池和透明背板等方面加大研发投入,加速从单面组件到双面组件的技术过渡。
其次从市场层面看,美国本土组件产能尚无法满足国内大型光伏电站建设所需,而双面组件产能则更是微乎其微,这使得美国市场组件价格长期高于全球平均水平。为支持清洁能源发展,美国联邦政府于2006年开始实施太阳能投资税收抵免政策(ITC),给予太阳能项目30%的投资税收抵免。受此影响美国光伏装机规模快速增长,2018年新增装机达11.4GW,规模位列全球第二。2018年美国国税局明确2019年之后光伏项目税收抵免比例将逐年降低,因此,我们预计下半年美国光伏电站建设将进一步提速,2019年美国新增装机量或将达到13GW。
根据数据统计,美国现有组件产能约5GW,预计今年新增3.8GW(表2),即使本土产能全部释放,仍无法满足市场需求。本土产能不足、市场需求强劲、进口关税限制,多重因素叠加造成了美国市场组件价格长期高于国际平均价格,以单晶PERC组件为例,根据PV InfoLink发布的最新数据,美国市场平均价格为0.404美元/瓦,而欧洲和澳洲的市场平均价格分别为0.273美元/瓦和0.272美元/瓦。此次关税豁免,短期内海外双面组件进入美国市场,可在一定程度上填补美国本土组件产能不足的缺口,同时进一步降低美国市场光伏组件的价格。
表2 美国新增光伏组件产能情况(来源:集邦新能源网)
关税豁免有利于美国光伏产业的发展
目前,双面组件只占全球光伏组件安装总量的不到1%,但与标准光伏组件相比,双面组件凭借背面发电取得5%-30%的发电量增益,在相同的安装条件下最高可以使得度电成本下降18%左右。此外,双面组件产线改造简单、量产难度低、电池与组件端成本增幅低,这使得光伏电池制造商更加积极地提高双面组件产能。根据EnergyTrend预估,2019年全球双面组件规划产能可达到25.74GW。
而在美国市场,双面组件一直是发展缓慢的小众需求产品,双面发电技术也处于起步阶段。此次关税豁免,预期短期内将直接带来进口组件对市场的价格冲击,本地太阳能电站的开发商将直接从中获益,建设成本下降而新增装机提速。部分本土产线将基于市场竞争的考虑,将现有单面产线向双面产线切换,进而提高双面组件在美国市场的渗透率。对于产业链上游的原材料企业,例如,透明背板材料领域的龙头杜邦而言,此次关税豁免则带来实质性利好,其开发的特能透明薄膜背板有望扩大国内外市场。
在全球双面发电技术迅速发展的成长期,美国政府通过调整关税,利用适当的价格竞争来推动国内光伏业向双面发电技术切换,这对光伏产业的发展将非常有利。这也印证了为何即使一些美国本土光伏企业将受到此次关税豁免的冲击,美国太阳能产业协会仍对这一豁免决策表示欢迎。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关税豁免对双面组件在美国市场渗透率的影响并不会在短期内显现。首先,双面组件的发电增益受到安装方式和位置的影响明显,而行业尚未提出获得全球认可的标准来测试双面组件的发电输出。较为宽泛的发电量增益区间往往使得光伏电站投资者在技术选择上难以做出决定;其次,一些大型光伏电站为了享受今年30%投资税收抵免,很早就已签订了大批常规组件产品合同以便在年底前动工,与之配套的系统设计和安装方式无法轻易转换为双面组件;最后,尽管双面组件产线改造简单,本土电池制造商仍需一定时间来改造产线,我们预计本土双面组件产能将在1-2年后快速提升。
中国企业不应对关税豁免过于乐观
光伏产业是我国具有国际竞争优势的产业,这一优势同样体现在双面发电组件领域。受到“领跑者计划”等政策的驱动,我国双面发电技术日益受到行业重视,组件功率和转换率等关键指标,以及组件的可靠性、稳定性和寿命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粗略统计,目前我国有20余家企业推出了30余款双面组件产品,其中不乏集成多种前沿发电技术的新型产品,例如,荣获2019年度德国慕尼黑Intersolar光伏大奖的晶科Swan双面组件(图2)。
图2 晶科Swan双面高效组件(来源:晶科能源)
受到美国自2012年开始实施的光伏产品反倾销税(调整后26.71%～78.42%)和反补贴税(调整后27.64%～49.79%),以及2018年开始实施的201关税(25%)和301关税(10%,今年提升为25%)的影响,中国对美国光伏产品出口降至冰点。根据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公布的数据,2018年我国对美国光伏组件仅出口3141万美元,大约100MW,同比下降90%以上。现阶段中国双面组件出口主要集中在墨西哥和埃及等特定的新兴市场,以及对部分欧洲市场的零星出口。即使此次201关税豁免,中国本土制造的光伏组件出口到美国市场仍将有超过50%的税费,高昂的关税仍将直接影响大陆产能的竞争力。此外,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特朗普政府关税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大了美国市场风险,国内企业应保持谨慎。
对于目前已经布局海外的双面组件制造商而言,此次关税豁免将更为利好。根据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的统计,我国已有20家光伏企业通过合资、并购、投资等方式在海外布局产能,2018年海外布局的组件有效产能达18.1GW,主要集中在越南、泰国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东南亚一直是美国光伏电池和组件的主要进口来源地之一。在将单面发电工艺调整为双面工艺之后,现有的大部分东南亚组件产线将能够兼容双面组件产出。经过此次关税豁免,东南亚的产能将成为除中国大陆以外成本最低的组件产能。此外,采用N型PERT双面工艺的LG(规划产能800MW)和采用异质结HJT双面工艺的松下(规划产能800MW)也能够在美国此次关税豁免中更快的占得先机。
结束语
此次美国特朗普政府豁免双面光伏组件201条款关税,并不是对其“美国优先”理念的改变,其实质是通过对关税的调整来加快推动国内光伏产业向双面发电技术的切换,提高先进双面组件的渗透率,而这将对美国光伏产业的发展十分有利。中国光伏制造商对美出口依然受到美国光伏“双反”政策和301关税的限制,此次关税豁免后,对美国市场依然不应过于乐观。
此次关税豁免也明确了高效双面组件将是未来综合性价比最高的光伏组件,也将是未来光伏的组件应用主力,国内光伏企业应加快双面发电电池与组件的技术升级,保持技术和规模的竞争优势,这些优势无疑将增强我国光伏产业在国际贸易摩擦中的话语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