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实现电力清洁、高效、安全、可持续发展是中发9号文件的“初心”和电改追求的目标。两年多来,伴随电改的实质性进展,电力工业发展新旧机制矛盾尖锐化,为更好按照“目标导向”深化改革、理顺体制机制确立了“标靶”。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是需求侧抗衡势力腾空出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真正起步。改革两年多来,电力用户成批准入、售电公司上万家成立、两千多家准入市场。计划体制下沿袭的“政府根据发电成本变化和发电企业诉求调整上网电价,电网公司“转手”顺导价格,用户被动埋单”的模式,一去不返。发输配各环节作为电力用户的供给端,在上游煤炭挤压与下游需求侧的抗衡中,如何转型升级、提质增效,首次认真地摆在了传统电力企业面前。在一般商品市场里,生产、物流企业的“作难”、民营企业的甘苦等,电力国企初尝。
二是增量配电业务试点艰难发端,电网企业惯性思维犹存。比较竞争,是破解自然垄断环节服务差、成本高、投资任性等痼疾的有效工具。无论电网企业的心态多么复杂,但“狼真的来了”。伴随着第一批106家、第二批89家、第三批覆盖地级市的“排浪式”、“压茬式”增量配电业务试点推进,“独家办(配)电”的局面被撕开了口子。尽管有声音厉声质问“小垄断与大垄断有区别吗?”“社会资本的小企业能保障电网服务安全,会承担社会责任吗?”但地方政府信心满满,社会资本志在必得,当然其背后是比较竞争、有效监管的理论支撑,以及新时代赋予的企业创新要求与创新能力。
三是电力交易机构开局良好,“复杂、神秘”的调度规则成为“窗户纸”。政府有关部门喊了一年的交易机构“股份制改造”,三大电网企业谁也没当回事,但交易中心有限公司毕竟形式上是独立的企业法人,“在其位,谋其政”,对内管理体系不断完善,对外依规组织交易渐成常态。然而,诸如“这笔交易为什么因安全校核而取消?”“这个月的成交结果卡在调度机构为啥迟迟不发布?”的疑问,使得交易机构与调度机构的业务有效衔接成为热议话题。面对存疑,部分调度机构更加迫切、主动地思考如何将习惯多年的“潜规则”变为“明制度”。
四是现代市场监管应运“再”生,旧有管理体系仍在“缝缝补补”。新的市场体系需要多层、多维的办法予以规制,一百条的《电力中长期交易基本规则》正向引领,监管办法、信用制度不断跟进,电监会时代的多个“主席令”重新成为重要参考。与此同时,运用多年、十分娴熟的电力计划管理,受到市场严峻挑战。交易规模可以安排,“供需比”可以调节,但在变幻莫测、暗流涌动的市场中,交易结果不一定让领导满意;干什么都需要“开会定一下”的情况正在发生改变。
电力新旧机制对垒格局初步形成,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互动的结果,是社会各界努力的结果。矛盾凸显,本身就是阶段性成效。新体制带来开放、竞争、创新、公平,对应的旧体制弊端越发显性化。但改革是利益调整,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面对更加严峻的挑战,贯彻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安排2018年的电力体制改革工作,需要四个更加注重:
一是更加注重统一思想认识。在中央十九大精神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学习中发9号文件精神,力破各类形式主义,避免各自为政、各取所需、各行其是,仍然是各部门、各企业、各地方要补的一课。学习应注重层层落实、不折不扣。
二是更加注重因势利导、务实推动。所有省份的市场都应允许售电公司进入市场,落实“放开两头”要求;进一步扩围增量配电改革试点,重视社会资本参与的重大意义,明确配电价格,助力“管住中间”;改造电力交易机构,建立健全市场管理委员会,推动市场结构的科学化。要调动所有的积极力量,巩固电力中长期交易成果,推动现货市场及辅助服务市场加快建设,民主之上要有集中。交易与调度的程序衔接,增量配网、微电网与大电网的规划、运行、结算关系,要尽快有说法。
三是更加注重协调指导的方式方法。相关部门应该多深入基层,多调查研究,既听取发电和电网的意见,也听取地方同志的建议,更听取配售电企业、电力用户及社会各界的呼吁,在此基础上加快市场体系的规章制度拟定,搭建“四梁八柱”。以推动高质量电力工业发展为目标,出台改革进展评估的科学指标体系,实施改革评估,以评促建。
四是更加注重监管体系的建立健全。现代监管不同于传统管理,“放管服”后更加注重监管体系的构建,理清中央与地方、部门各司局的监管边界,特别是注重用反垄断、行政处罚、公开曝光、信用惩戒等手段,为市场营造良好环境。对增量配电改革和电力现货交易等,要实行包容式监管,鼓励创新、宽容创新,不能削足适履,让新事物适应旧规则。
电力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性产业,中国经济发展新常态迫切需要通过电力改革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降低实体经济成本,释放改革红利;迫切需要通过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破”、“立”、“降”上下功夫,提升电力运行质量。新旧体制已成对垒之势,迎难而进,电力工业将迎来新生;“四平八稳”地改良,改革没前途,高质量经济社会发展也等不及。
(作者系华北电力大学教授、中国能源政策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