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油价和经济密切相关性,一定程度上高油价容易催化出内部的负反馈,高位越久,风险越大,回落方式更激烈。早期油价的负反馈,主要是政治压力迫使供给端问题缓解(三次石油危机);后期则集中在经济衰退(次贷危机)、货币收紧(2018年加息)、金融市场动荡(互联网泡沫)等,并且往往伴随着产油国增产抢份额的负激励。
展望今年,若俄乌冲突短期趋于缓和,联储加息、经济下行、市场波动背景下,油价或回落至80美元左右中枢波动,一旦俄乌冲突超预期发酵,油价或先快速上冲后急速跌落。
(1)1974年:多国努力解除禁运,化解第一次石油危机
中东战争引发禁运,油价趋势性站上两位数。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引发石油市场动荡。1973年10月,埃及军队渡过苏伊士运河向以色列发起进攻,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OPEC阿拉伯成员国决定实施选择性禁运,每月减少出口5%,以打击以色列及其支持者。原油价格从每桶3美元左右蹿升至持续上升至1974年的11.65美元。
油价上涨对全球经济造成巨大打击,多方努力解除禁运,油价得以企稳。油价上涨、通胀飙升、经济承压,各国立场迅速转变。军事上,欧洲和日本决定支持阿拉伯,要求以色列撤军;美国提出逐步解决的外交政策,分别与埃及和以色列谈判并施压。能源政策上,西方主要工业国家创建国际能源机构,应对危机冲击。此外,美国也向沙特进行施压,由于沙特在经济及安全上高度依赖美国,态度开始妥协,并限制OPEC其他国家提价。各方努力下,石油禁运于1974年3月18日的维也纳会议上被取消,此后原油价格趋于平稳。
(2)1981年:增加供给,限定需求,缓解第二次石油危机
两伊战争重创伊朗石油出口,油价疯涨。1978年底,伊朗亲美国王巴列维下台,1980年9月伊朗和伊拉克爆发长达八年的两伊战争。伊朗内政陷入混乱导致石油生产受到冲击,产量从最高每天500万桶以上降至最低降至100万桶以下,引起国际石油抢购,油价自13美元/桶最高涨至40美元/桶左右。
OPEC内外增加供给,需求国严格限制进口,油价压力得以缓解。本次油价回落,主要依靠各国在供需两面采取的应对措施有关。需求方面,1979年,国际能源机构成员国在东京召开首脑会议,订立石油进口目标,缓和市场压力。各国确定将1979作为石油基准年,综合经济增长率等因素确定至1985年石油进口量。美国1979年每天820万桶,至1985年限制在850万桶,日本限制在每天630-690万桶,欧共体限制在每天940万桶。供给方面,以沙特为首的OPEC和非OPEC都在提升产量,同时为了抢占份额大幅降价。
(3)1991年:增产迅速响应,平定第三次石油危机
海湾战争后禁运制裁,油价再度冲高。1990年8月,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引发美国等34个国家与伊拉克之间的海湾战争。伊拉克攻占科威特后遭到禁运制裁,世界石油供应总量骤降20%,油价自1990年7月底每桶20美元涨至10月的每桶40美元。
增产计划迅速启动,油价很快回落。第三次石油危机持续时间较短,核心在于国际能源机构和OPEC迅速发挥调节作用。1991年1月,国际能源署启动应急计划,每天将储备原油250万桶投放全球市场。同时,以沙特为首的石油生产国提高产量,沙特每日增产100万桶。全球石油供给得到稳定。
(4)2000年:互联网泡沫和后续911事件将全球拖向衰退
限产+经复苏推升世纪末油价。1998年以来,全球石油市场供过于求,石油库存累积,油价跌至10美元以下。1999年3月OPEC达成限产保价协议,每日减产170万桶,非OPEC产油国每日减产40万桶。另一边,亚洲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复苏,叠加10月份北半球进入需求旺季,共同推升油价涨至30-35美元区间。
互联网泡沫破灭+9.11事件,全球经济陷入衰退进而拖垮油价。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美国纳斯达克指数从2000年的历史最高点5048一路跌到2002年的1114点,大量人员失业,GDP增速从5%以上降至0附近,油价阶段性触顶并开始震荡回落。随后2011年的9.11事件再度给需求端带来打击,商业往来大幅减少,经济陷入衰退。原油价格继续恶化,从2001年8月的26美元每桶跌至年底的16美元每桶。
(5)2008年:历史最高油价遭全球金融危机终结
全球经济修复+美元趋势性贬值,油价在金融危机前达到146美元的历史高点。互联网泡沫后,美国房地产进入一轮上行周期,全球经济也进入到过去20年中最繁荣的一段时期。全球GDP增速从2001年的2.5%一路上行至2007年的5.6%,这是过去50年全球增速最快的一年。与此同时,美元也进入趋势性贬值轨道,从最高120左右至降至70。油价迎来史上最强牛市,自2008年2月突破每桶100美元,很快在7月到达每桶146美元。
金融危机下,全球经济陷入近三十年首度负增长,油价急速下跌。短暂大幅飙涨后油价很快剧烈回调。随着金融危机的持续,发达经济体GDP增速持续放缓,2009年均进入负增长,原油需求下降,未来的担忧进一步打击油价前景。不到半年时间,油价从历史高位跌至40美元每桶,调整幅度达到70%。
(6)2014年:美国页岩油开始净出口,成本中枢下移
量化宽松+减产协议,油价长期在100美元左右震荡。金融危机后,各国采取量化宽松政策向市场注入资金,经济刺激计划亦提振复苏信心,OPEC亦执行每天减产500万桶计划,油价开始回升。2011年1月,中东及北非地区爆发“阿拉伯之春”运动,影响了原油的出口,叙利亚、也门等地区原油产量下降。2012年美国及欧盟对伊朗实施全面制裁,伊朗石油出口从2011年的每天250万桶下降至150万桶。此后至2014年间,油价在80-110高位震荡。
页岩油革命改变供给格局,成本下移将油价中枢拉低。美国自1980年起就不断斥资发展页岩油的开采技术以降低成本。历经30年的发展,美国页岩油开采成本在2014年创新低,由原油进口国成为原油净出口国。同时,非OPEC产油国原油产量也稳步提升。由于担忧份额下降,OPEC也于2014下半年开始增产。油价迅速下了一个台阶,至40-60美元的中枢。
(7)2018年:加息缩表,贸易冲突,经济回落,负反馈纷至沓来
全球经济小周期上行+减产协议,油价短期再度冲高。供给端,2016年底OPEC与俄罗斯等达成减产协议,每日减产120万桶;2018年5月,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并宣布对伊朗实施最高级别的经济制裁,引发石油供应紧缺担忧。与此同时,2016-2017年全球贸易复苏,2018年特朗普减税支撑美国消费。油价在2018年四季度达到85美元高点。
货币、贸易、经济多重利空,油价阶段性筑顶。2018年实际上利空因素已经在不断累积。首先,美联储全年加息4次,缩表也进行了一年有余,美国间歇性出现流动性冲击。其次,中美、欧美等频繁出现经贸摩擦,关税制裁重创全球贸易前景。第三,全球经济强弩之末,美国在特朗普减税刺激后无以为继,PMI在60高位震荡一年后迅速跌落至50以下。最后,沙特于2018年4月宣布增产至每天1000万桶,同时俄罗斯等非OPEC国家也进行效仿。2018年底,油价再度回落至40-60美元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