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电年内有望放开审批的消息传出,公众不禁担心,建这么多核电机组安全吗?是否造成新的产能过剩?本文将做出解答。
背景介绍
按照《电力发展“十三五”规划》,2020年中国核电规划装机容量达到5800万千瓦,在建3000万千瓦。截至2017年底,我国在运核电机组装机容量3688万千瓦,在建核电机组装机容量2155万千瓦。
据此估算,尚有3000万千瓦左右装机缺口,以国内现有核电建设能力,未来几年我国每年将新增建设6~8台百万千瓦核电机组,高峰期将有40台机组同时在建。
传闻日久的“核电批量化建设”终于要来了,那么建这么多核电机组,安全吗?经济新常态下,全社会用电量增长乏力,这会否造成新的产能过剩?凡此种种,都是公众热切关注的议题。
01福岛事故改变不了核能安全清洁的结论
日本福岛核事故对社会公众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是“不可接受的”。
在强调这一基本点的同时,辐射防护和环境保护专家潘自强院士,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何建坤教授,中广核苏州热工院周如明研究员等,对福岛事故作全方位深度解析之后指出,福岛事故改变不了“核能是安全、环境友好能源”的结论。
潘自强的研究表明,在环境影响方面,不同能源链的温室气体排放系数比较,褐煤、煤、石油、太阳能、水力、生物质、风能、核能中,核能依次排在最低;对人员健康的影响方面,核能的辐射照射也远远低于煤。
事实上,福岛事故之后,世界各国发展核电的基本格局并未改变,用林诚格的话讲,“该发展的还发展,该弃用的还弃用”。德国、意大利重申弃核,跟福岛事故本身无关;而福岛之前,中国核电批量化建设,在规划、监管、技术、装备制造等方面已经“万事俱备”,福岛事故一下子中断了这一进程,中国核电可以说是福岛事故“最实质性的受害者”。
然而,目前中国大陆在运核电机组规模位列世界第四位,在建核电机组规模位列第一位,核能在我国已进入规模化发展的新时期,中国正在成为核电发展的中心。而在福岛之后积极发展核电的国家还有英国、南非、波兰、土耳其、芬兰、罗马尼亚、捷克、阿联酋、越南、阿根廷和巴基斯坦等,建设的核电站均为第三代先进机组。
02面对核能,公众为何格外脆弱?
核事故概率、损失远远小于车祸、矿难等其他事故,为何公众心理面对核能时格外脆弱?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多年前中国工程院在天津举办的第139场中国工程科技论坛“我国核能的科学发展”上,包括15位院士在内的业界专家的归纳令人印象深刻。
——核能“原罪”。人类首次利用核能,很不幸地是在战争场合。二战结束前广岛、长崎上空的那两朵蘑菇云所带来世界末日般的巨大伤亡,是所有“核恐惧”的根源。这使核能理所当然地背负了“原罪”,“你可以令人信服地纵谈和平利用核能、人类控制核能的美好前景,但却很难抹平那样惨痛的原始印记”。
——核事故的滞后和扩散效应。尽管核事故死亡人数远少于矿难、车祸,但像切尔诺贝利那样的核事故直接导致了一座中型城市“空城”的灾难,其后果至今尚未处置干净,“这对人们心理的连锁冲击是难以用具体数字形容的”。
——核能的神秘感。核电站区别于常规电站的最大不同,是在“常规岛”前端被称为“核岛”的反应堆,常规岛跟普通电厂一样,所有人一看便知;而核岛因核能的特殊性,反应堆被全部置于严密的安全壳内,外人不得其详。这就使核电蒙上一层神秘面纱,而“神秘的东西容易引发恐惧是人之常情”。
03可被知的核安全,是公众的“定心丸”
国内某核电站立项之初,在选址环节,有反核人士向前来沟通的院士质询:“你就一句话告诉我,核电站到底安全不安全?”作为负责任的业内专家,当然不能“一句话”回答,而是严谨地用一堆“多少个ppm”的事故概率来表述其安全指标,结果当然是“你这么大专家都不敢说是安全的,那就一定是不安全的”——很明显地,在这里,此“安全”非彼“安全”。
林诚格和他的同事郝东秦这样看待此事:绝对的、100%的安全是不存在的,“坐公交车安全吗?”要求绝对意义上的安全,等于“幻想一种完全无风险的能源”,“主张一种毫无代价的收益”,这是不现实的。所以,一方面要回归理性,回归常识:所谓安全,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足够大的利益+可以承受的、可控的风险”,而业界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降低风险”;另一方面,讲究技巧、通俗易懂、无缝对接的沟通也十分必要,有时甚至是决定性的。
面对公众的心理关口,林诚格和郝东秦也时时反省:业界虽然有编得很漂亮的核能科普小册子,有定时不定时的核电站“公众开放日”活动等,但“覆盖面还是不广”,宣讲、沟通“还是不深、不透”。最关键的是,要把业界习以为常的“蛮不讲理”的监管,“不惜代价”的安全设计,无孔不入的核安全文化,“无条件顺从”的安全程序,“严格到苛刻、细化到极致”的安全质量管控等等一切,让公众知晓。仅仅自身做到安全、哪怕是工业领域最高级别的安全是不够的;一个可被知的核安全,才是公众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