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世界各国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尚存在诸多分歧,但国际社会已有的碳融资经验还是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一些机遇。特别是以“双边模式”开展的CDM(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清洁生产机制)项目是发展中国家减排投资的最重要来源。虽然目前发达国家减排承诺水平不高,但每年至少有40亿美元的碳资金流入发展中国家。我国积极加入了碳融资活动,截至2010年12月21日,我国在CDM执行理事会成功注册了1114个项目,为产业的低碳转型注入了一定的资金。虽然这些资金的小部分“涓涓细流”润泽了农业部门,但碳融资过程中存在的技术壁垒和交易成本阻碍了农村地区更多的参与和分享。以CDM 项目为例,项目申请过程和手续复杂,大部分程序需要以英文作为书写和谈判语言,申请时间跨度为半到一年,有些甚至需要两到三年。大项目的申请成本需要25万美元左右,小项目一般也要10万美元左右,并且申请者需要先承担申请成本,只有申请成功后才能得到补偿。受这些因素的制约,目前我国碳融资项目开发者多为一些大型企业,农村参与明显不足。
尽管哥本哈根会议和坎昆会议对2012年后发达国家的减排义务并没有达成明确共识,“后京都问题”悬而未决,碳市场仍然扑朔迷离,但是关于国际碳减排机制方面还是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进展,并且这些进展给农村地区参与碳融资创造了新的机遇。
农村地区在应对气候变化中面临的发展机遇
首先,LULUCF、REDD以及REDD+计划的实施为农村地区发展碳汇产业提供了政策平台。《京都议定书》提出了两种减排方案:一种是工业直接减排(包括提高能效和采取化石能源的替代技术两种主要方式);另一种则是通过基于LULUCF(Land Use, Land Use Change and Forestry,土地利用、土地利用改变和森林)计划的碳汇CDM间接减排。所谓碳汇,指的是从大气中清除温室气体的过程、活动或机制。当工业直接减排面临技术极限和经济发展挑战的时候,通过碳汇实现间接减排的方式逐渐成为各国关注的焦点。林业碳汇因投资少、潜力大、易执行、对经济增长影响小、综合效益大等特点而备受青睐。2007年,《巴厘行动计划》提出了REDD(Reducing Emissions from Deforestation and Degradation,通过减少毁林和森林退化来减少碳排放)计划,刺激了巨大的碳汇市场。2009年,哥本哈根会议进一步讨论了如何在发展中国家有效保护和管理土地和森林、形成可持续性的土地利用和森林开发机制并为这类举措提供正面激励,被称为REED+计划。 目前,无论是供应方还是需求方,碳汇市场已经形成了多样化的阵线,一些碳汇交易是基于商业运作的形式,一些则纯粹是公益的形式。
其次,CDM项目开发热点往农林方向转移为农村地区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动力。目前,农林项目是联合国清洁发展机制执行理事会(Executive Broad, EB)特别青睐的方向。最近很多风电、小水电、工业能效等项目被EB所拒,而农业和林业这样的额外性强、有利于可持续发展的项目成了CDM项目开发的重点目标。这对发展中国家农村地区是一个难得的发展机遇。
另外,自愿减排市场的健康发展为农村地区提供了多元化的融资渠道。除了强制减排市场,自愿减排市场的健康发展为发展中国家农村地区带来了新的机遇。2008年,在芝加哥气候交易所(CCX,Chicago Climate Exchange)注册的自愿减排碳产品数量中,造林项目、能源效率项目和可再生能源项目都有较大增长。参与自愿减排交易的有为了“共同的社会责任”买入碳信用的企业、以“碳中和(Carbon Neutral)”方式参与低碳发展的机构、非政府组织、个人以及一些投资和投机者,这些为农村地区实现碳融资提供了多元的融资渠道。近些年,我国也在进行基于自愿减排的碳排放交易市场的探索。
而且,世界银行碳基金为农村地区发展低碳产业提供了信心。目前,世界银行碳金融单位(The World Bank Carbon Finance Unit, CFU)管理着碳原型基金(Prototype Carbon Fund)、生物碳基金(BioCarbon Fund)、森林碳伙伴关系基金(Forest Carbon Partnership Facility)等12个碳基金,这些基金由OECD国家的政府和公司募集资金成立,为发展中国家和经济转型国家的温室气体减排项目提供融资。2010年12月9日的坎昆会议上,世界银行进一步展示了发展碳金融的新思路,宣布建立筹集目标为1亿美元的“市场准备伙伴基金”,以此帮助各国国内碳交易体系的能力建设,并在2013年之后将继续购买碳减排量,在“后京都”问题悬而未决的形势下,这对未来的碳市场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反映出世行对各国内部碳市场巨大潜力的预期。
农村地区由于产业和生态的双重脆弱性,在全球气候变化中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同时,很多地区的农村经济增长是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这不仅不利于农村的永续发展,也不利于我国应对气候变化的需要。我国应该积极把握机遇,将应对气候变化和农村发展有机结合起来,在应对气候变化中发展农村经济,同时在发展农村经济的过程中应对气候变化。
农村地区发展低碳产业的建议
我国已郑重向全世界宣布:到2020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量比2005年下降40%-45%,同时还要实现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达到15%左右,森林面积和蓄积量分别比2005年增加4000万公顷和13亿立方米。除了城镇工业实现低碳化之外,在我国农村地区发展低碳产业对实现这些目标也将有很大的贡献。对于农村地区发展哪些低碳产业,本文有如下几个初步的建议:
(1)开发碳汇产业,实现农村经济和生态的持续发展
广泛开展农村资源禀赋考察,在有条件的地区开发森林、草场等碳汇产业。可以引进碳汇CDM项目,也可以积极申请碳汇基金。农户可以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参与,也同时建议农民参与项目的开发。项目业主可以采取与农户分成盈利的方式,也可以将林木、草场和农作物归属于农户,项目业主获得CERs收入。碳汇项目的开发一方面能为农村经济的发展注入资金,同时也能改变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模式,形成经济和生态持续协调发展的农林产业。
(2)发展循环农业,促进生物质能源产业的发展
我国农村生物质资源繁多、分布广泛,具有广阔的开发潜力,建议将我国新能源发展战略和农村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促进农业资源的循环利用,保障农村地区的生态环境和能源安全。我国有丰富的秸秆和农林废弃物,可以结合发展养殖业,开发沼气项目;同时,可以以农村居民炊事和取暖为重点,开发和推广秸秆固体成型燃料项目,逐步解决农村基本能源需要,改变农村用能方式,提高资源转换效率;此外,可借鉴欧美等发达国家的做法,开展适度规模的秸秆发电。
(3)发展有机农业,增加农产品附加值
相关研究表明,以化肥、农药为产量保障的现代农作方式比以自身循环为主的传统农作方式造成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要大得多。有机农业以农业资源的自身循环利用为特点,生产环节不涉及化肥、农药的使用,对生态环境和食品健康都有一定的保障。目前,有机农产品在大城市已经有部分市场,因此可以引进有机农业CDM项目,这属于LULUCF计划范围,农民能够额外获取碳信用给他们带来的收益,同时也能增加农产品的附加值。
保障农村低碳产业健康持续发展的配套政策
由于“后京都问题”悬而未决、农村地区在参与碳融资过程中存在着技术和资金壁垒等问题,要保障农村地区低碳产业的健康持续发展还需要相关配套政策。
(1)为农民提供培训机会,提升新生代农村劳动力的发展能力
碳融资项目开发过程中,应注重农村劳动力的培训工作。目前农村已经进入以“80后”、“90后”为主体劳动力的阶段,在外务工的农民工回流趋势日渐明显,回乡创业和就近就业成为很多新生代农村劳动力的新选择。很多新生代农民受过初高等教育,具有良好的学习能力。建议为这些新生代农民提供系统的碳融资技术培训机会,使他们掌握开发碳融资项目的技术,并提升自我积累和发展的能力。
(2)为农林项目提供财政支持,促进“双边”、“单边”和“多边”等多元融资模式
农村在引进农林CDM项目时面临着难以支付交易成本的问题,建议财政成立“低碳农林发展”专项,为“双边”农林CDM项目预付项目申请和交易等相关费用。对于难以以“双边模式”引进外资的农林项目,建议开发“单边模式”,以财政专项资金购买CERs,并建立CERs账户或存库,再由某些机构进入碳市场进行交易,所获收益可以继续作为专项资金的补充,也可以直接以一定的方式分配给参与项目开发的农户。此外,建议帮助农村地区积极申请国际“多边”碳基金,特别是对于一些难以找到CERs买家的农林项目,应充分争取国际碳基金的援助。
(3)开发自愿交易市场,促进社会多方力量参与
自愿减排交易市场的探索为我国社会多方参与低碳农林项目的开发提供了可能。除了积极争取强制碳减排市场之外,还建议基于社会责任和碳中和要求,开发自愿减排机制,推动自愿交易市场,促进企业、个人等社会多方力量参与低碳农林项目开发。建立与国情相符并兼容国际规则的中国自愿减排项目市场的核证体系、定价体系、注册体系,发展成熟时与国外相关机构的注册及交易系统实现对接,走向国际化。此外,要同步加强社会宣传,引导自愿减排市场的资金流向农村农林项目。